二、正确处理与客户的关系

正确处理与客户关系的重要性，对于执业律师来说，是不言而喻的。处理得好，可以提升客户的满意度，有利于传播律师的好口碑；处理不好，不但得不到客户的信任和支持，影响辩护目标的实现，甚至有可能给律师带来执业风险，断送律师的前程。

（一）律师与客户是什么关系

1.律师与客户是工作关系。

客户是社会大众里的一个特例，与客户的相处是本文的重点。因为事务所与客户是合同关系，我们受事务所指派履行合同，所以我们与客户是一种工作关系。

客户支付服务费，我们为客户提供法律服务。客户追求的可能是一种结果，而我们一般无法保证结果，只能尽心尽力把握好服务的过程，通过对服务过程的把控来追求结果，同时降低执业风险。

2.律师要与客户保持距离。

特别需要注意的是，律师决不能与客户发生感情上的纠葛，如友情、爱情或者亲情等。

若将感情带入工作，可能会失去这个客户，或者导致案件代理失败，甚至给律师带来执业风险。若要做朋友，也应当等待代理关系终结以后，随缘就好。有些人在有求于你的时候，对你特别好，可一旦达到目的，翻脸比翻书还快。比如，约定的服务费也不给了。

正因为不能将感情带入工作，所以我主张，律师一般不要亲自代理自己亲戚和好友的案件。

代理亲戚或者好友的案件，如果达到了他们的预期目标，那是我们应该做到的；如果没有实现预期目标，则会伤了感情。他们可能不会理解你在服务过程中的尽心尽力，他们也不管自己的预期目标本来就定得太高，太不现实。所以，遇到亲戚、好友的案件，建议推荐其他律师去做，一般不要亲自代理为宜。

不亲自办理自己亲友的案件，其实还有一个心理上的原因：“关心则乱。”因为律师与当事人系亲戚或者好友关系，所以律师在判断案件时，会无意识地注入感情因素，从而影响判断的准确性。

就好比外科医生，给他人做手术时，用手术刀划拉人体，没有任何问题。倘若是给自己的亲人做手术，则会产生心理障碍，往往下不了手。

记得我女儿八九个月大时，一次因扁桃体发炎引起发烧，需要输液。我妻子是护士，她拿着针，手一直在颤抖，下不了手，最后不得不请她同事帮忙。因为她太爱女儿了，看着小宝贝，心理负担特别重，害怕一针打不好，又要打第二次，甚至第三次。痛在孩子身上，疼在她的心上。

我曾经听一位同事说起过一个案子。

她哥是某国有企业国家工作人员，因涉嫌贪污罪被检察院立案侦查。她亲自担任辩护人，硬是说她哥不构成贪污罪。最后，法院还是以贪污罪定案的。

像上述案例，因为当事人是其亲哥，故其作出的判断，就不是那么客观了，更多的存在于自己的想象中，想象其哥是无辜的。

所以，律师要与客户保持距离，不能相处得过于亲密，要保持相对中立的判断力。

（二）律师该为客户做什么

那么什么是我们该做的呢？看看事务所与客户之间的合同文本，我们的合同义务就是我们该做的工作。比如刑辩律师，可以看看《中华律师协会律师办理刑事案件规范（2017年）》，那里面比较详细地规定了，辩护律师可能需要做的工作。对属于我们义务的部分，不但要做，而且要做好，做到位，充分体现出律师的专业水平和敬业精神。对于不属于我们工作范围的事，帮忙要有度。

（三）律师不该为客户做什么

什么是不该做的呢？首先违法犯罪的事不做，二是违反执业规范的事不做，三是违背律师职业道德的事不做。这就是我们的执业底线。

（四）在与客户交往时如何保护自己

1.对客户不合法、不正当的要求，必须坚决驳回。

律师是服务行业，为客户提供法律服务是我们的义务。当客户向我们提出什么要求后，我们首先要鉴别其要求是否合法、是否正当。如果是不合法、不正当的要求，我们一定要断然拒绝。

《第子规》里有句话讲得好，“事非宜，勿轻诺；苟轻诺，进退错。”意思是“对不合理的要求，不要轻易答应；如果轻易答应，就会使自己进退两难。即无论做，还是不做，都是错误的。”

比如，委托人给你几万元钱，要求你帮他向法官行贿。若你答应后，做了，则构成行贿罪；不做，又不退钱，则构成诈骗罪；不做，把钱退给委托人，虽然不构成犯罪，但你答应别人的事没有做到，叫“轻诺寡信”，会失信于人。你说，这是不是“进退皆错”？！

可能有人会说，毕竟收了客户的钱，不好意思拒绝。我想，这个问题可能有一定的普遍性，你可能在拒绝客户的要求时，有点不那么理直气壮。但我想说，难道收了客户的钱，杀人放火的事，你也要给他去做吗？其实，那些不合法、不正当的要求，与杀人放火在性质上并没有多大区别，只是从表面上看起来程度不同而已。而且那些不合法、不正当的要求，比杀人放火的事更具有迷惑性。所以，一定要警惕！

我曾在微信上看到一个案例：

三位律师为了9000元钱面临牢狱之灾。

某案主犯在逃，当其得知三名同伙被抓后，为了开脱罪责，找到其朋友，让其友帮忙找律师会见其三名同伙，其友找到某律师，某律师又找了另二位律师。三位律师每人3000元，分别会见三名在押嫌疑人一次。

会见前经过商量，会见中按商量好的办法，让一人将罪扛下来，另二人配合一起作伪证。其后案发，三位律师均被以妨害作证罪立案侦查。

一旦被判刑，律师证会被吊销，太划不来了。安全问题，千万别心存侥幸。要想人不知，除非己莫为。守正，才最安全。

2.坚守职业底线。

上面我已经讲到了，职业底线就是一不能违法犯罪，二不能违反执业规范，三不能违背职业道德。

需要指出的是，不但你自己不能做违法犯罪的事，若你明知客户在做违法犯罪的事情时，你千万不要参与；如果你不知情，那就永远不知情好了。知情还去帮助客户做，则可能构成共同犯罪。

比如，明知客户在搞虚假诉讼，律师就应该拒绝代理。若为了一点小利，接受委托，可能会被以涉嫌虚假诉讼罪追究刑事责任。

还有，客户引诱你去做违反执业纪律的事，也不要去做，说不定回头他就会把你卖了。

2012年1月，有位客户委托我给他代理一件工程款纠纷的案子，标的不大，只有200万元，我只收了他5万元律师费。双方签订《委托代理合同》时，他对我说，能不能不通过事务所，仅以律师个人身份接受委托，他付给我个人酬金。我当即驳回了他的要求。我说：“我何忠民律师绝不干偷鸡摸狗的勾当！这种作法是私自接案的行为，是司法部门和律师协会明文禁止的行为，也是事务所绝对禁止的行为。况且，以事务所为主体签订合同，也是为了保障当事人的权益。如果承办律师不尽职尽责，给当事人造成了损失，当事人可以找事务所要求赔偿，而不必找律师个人。一般来讲，律师事务所作为单位，比律师个人更有承担责任的能力。”

后来这个案子，我把起诉的准备工作做好以后，就找对方谈判。通过谈判，双方达成和解，委托人拿到了工程款。当然，官司就不用打了。回过头来，这个客户就对我讲，我是委托你帮我打官司的，现在官司不用打了，你是不是把律师费退给我？

你们看看，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！这又是一个“农夫和蛇”的故事。我通过谈判解决纠纷，不但给他拿回了工程款，还帮他节省了诉讼费，节约了时间。他不但不感恩，还要我退回律师费。我后来在想，幸好我当时没有上他的当。如果我当时答应以私人身份接受他的委托，那么，这个律师费还得非退不可了。否则，他以我私自收案为由，把我投诉到律师协会，我不但要退费，还要挨处分。

我曾是长沙市律师协会纪律惩戒委员会委员。我发现，律师因私自收案、私自收费问题被处分的案件，占比是比较高的。

所以，与客户打交道时一定要讲规矩，不要伙同客户违法乱纪。否则，难保其不会出卖你。

某些卑鄙的人，甚至会用你曾经犯过的错误来要挟你，让你一错再错，无法自拔。你一旦上了他的贼船，就很难下得了船，上得了岸。佛说“回头是岸”，可是你却永远也上不了岸了。就像加入“黑社会”，一旦入伙，想“漂白”就难了。有些人终其一生，付出了生命的代价，也没能“漂白”。

3.力所能及地帮助客户。

我始终相信：“帮别人就是帮自己。”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，尽量为客户提供适当的帮助。同时，注意用你的智慧去分别什么是“力所能及”，什么是适当的“度”。把握好这个问题，需要注意以下三点：

第一，要“力所能及”，别为难自己。如果力量不够，就不要勉强自己，也不要浪费别人的机会。比如说，一件案子，如果没有多大把握，那我宁愿不接受委托。这样就不会为难自己。同时委托人也可以去寻求别的机会，不会把机会浪费在我这里。

第二，要注意保护自己。别因帮忙把自己赔进去了。为了帮助别人，把自己搭进去，是划不来的。这种事千万不能做。保护自己，需要先分辨什么事能做，什么事不能做，然后坚守原则。

第三，要因人而异，要与律师的个人营销相结合。一个人的精力和时间总是有限的，一定要让有限的时间和精力发挥出最大的效益。要用你智慧的双眼去区分，哪些人值得帮，哪些人不值得帮。比如有些人，你给他帮忙，到头来，反到是欠他的一样。碰上那种自私自利、不懂得体谅别人难处的人，真的令人头痛。我曾经在QQ签名上留言，“我的优点是好说话，我的缺点是太好说话。”其实表达的就是这样一种无奈。

那么，律师要不要提供免费咨询？

看情况吧。若是口头咨询，可以免费咨询。若是要动手，比如审查合同、会见等，还是不要免费。不要钱，往往意味着不值钱。律师要自己看得起自己，免费干活，显得我们律师的服务不值钱。

口头咨询又要分情况。如果是熟人或者是潜在客户，可以免费口头咨询。如果是陌生人，还是收费好，毕竟律师的时间是很值钱的。某些人咨询律师，不过是想从律师这里学点东西，或者印证自己的看法，或者验证其他律师的看法，根本就没打算委托律师。对这种不尊重律师的人，只想着占人便宜的人，根本不值得为其提供免费咨询。

古人说：“道不轻传、法不空出。”意思是，对那些不尊师重道的人，是不会传授其道法的；对那些不愿意付出的人，是不会为其办理道场法事的。世上哪有不劳而获的东西，不舍哪有得。比如，你想解决事情，你知道事情是怎么来的吗？那是你的因果，因是你种下的，果就要由你来承担。你想了结因果，却又不愿意付出，那别人才不会去替你承担因果呢！

再说，不是自己应得的福分，以及无缘无故的收获，这两者若不是上天有意安排的钓饵，就是别人故意布下的陷阱。所以说，免费的东西往往是最昂贵的。每一次便宜的背后，无不是高昂的代价。

（五）两种极端的想法和做法都不对

1.有些人认为客户是“上帝”，把客户当“爷”待。这种想法和做法，是极其错误的。

这样做，只会把客户“宠”坏，使律师的工作得不到客户的尊重，从而达不到预期的工作效果。

我曾听说过一个故事。

解放前，我们老家有一位名医。如果有钱人请他出诊，是需要用轿子去接他的。

有些人认为是他在摆谱。

其实，不是。

比如穷人请他看病，是不需要轿子接的，甚至诊金都是由患者亲属随便给的。

那么，穷人与富人之间为什么要有区别呢？

我想，可能是这位名医担心富人瞧不起医生，从而忽视医嘱，不能严格按照医生的要求服药和调养，影响治疗效果。

所以，要求富人必须用轿子接他，他才出诊。

如果富人做到了，说明其能够尊重医生。那么这样的患者值得帮助，也可能帮得到。

如果富人连这点要求也做不到，说明其真的瞧不起医生。那么，这个患者不治也罢，出手也可能是白费力气。

我们律师就要向这位名医学习。对尊重我们的人，全力帮助。对不尊重我们的人，这单业务不做也罢。

2.有些人认为自己是法律专家，高人一等，不尊重客户，甚至还对客户发脾气。这种想法和做法，也是极其错误的。

客户面对官司，内心是很无助的，压力之大，可想而知。

如果律师不懂得尊重客户，哪怕案件结果很好，客户对律师的服务也不会满意。大多数人口头不说，内心反感。当然，就不会帮律师传播好口碑了。

律师要有悲天悯人的情怀，善于安抚客户的情绪，让他们看到希望，充满信心。（当然，不能虚假承诺案件结果哦！）

律师在服务过程中，要多一点耐心，多一点关心，多一点热心，让客户的心理在律师的开导下，得到安慰，充满温暖。

如果是这样，客户会感激律师的。

哪怕是案件结果不理想，客户也不会责怪律师的。（当然，前提是律师必须全力以赴、尽职尽责哦！）

总之，律师与客户之间应当相互尊重、相互理解、相互配合，平等相处，齐心协力，争取实现预期的辩护目标。

（未完待续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