9月19日，美国得克萨斯州边境小城德尔里奥，美国边防巡逻队队员正在驱逐移民。美国移民管理部门从19日开始大规模驱逐聚集在德尔里奥的海地等国非法移民，同时阻挡仍试图从墨西哥入境的非法移民。新华社/法新

美国得克萨斯州德尔里奥与墨西哥阿库纳之间的跨国大桥，是从墨西哥进入美国的通道之一，这里近日出现了一个蔚为壮观的场景，成千上万的拉美移民挤在桥下，苦苦等待进入美国的渺茫机会。

这群超过1.4万人的聚集者，构成了美国“最严重的边境危机”。这些人中的绝大部分来自海地——一个因美国政治操控而深陷贫穷、暴力和腐败的国家。

“应对移民危机跟从阿富汗撤军一样糟糕”

亚里奥斯卡·伦登和妻子已在桥下住了6天。他们在粗粝的地面席地而坐，晚上在简易帐篷里休息，四周水瓶、塑料袋和食物包装凌乱地扔了一地。桥的另一侧，美国安全部门和地方警察的车辆严阵以待，士兵挎着枪来回巡视。

即使进入初秋，位于美国最南部的德尔里奥，平均气温仍然在32摄氏度左右，有时甚至超过40摄氏度。移民们拥挤在桥下，在桥身的些许荫蔽中徒劳地躲避热浪侵袭。他们面临的难题不只是高温，还有生存资源的短缺。周围都是荒地，最近的便利店在墨西哥那边，离大桥有近8公里远。他们必须涉水渡过格兰德河，顶着烈日回到阿库纳，在便利店门口排起长队，用身上所剩无几的现金换取水和食物，再带回营地分给家人。

德尔里奥市市长布鲁诺·洛扎诺警告说，穿梭于美墨之间的移民，带来了疾病和安全威胁。“大规模迁徙给本地带来了新冠病毒和其他传染病，他们蜂拥而出时还可能发生踩踏事件。”

有人将这次移民危机归咎于联邦政府反应迟钝、朝令夕改。“拜登政府完全处于无组织状态！”得州州长格雷格·阿博特公开指责拜登，“他应对边境移民危机就跟从阿富汗撤军一样糟糕！”

对于德尔里奥移民危机，联邦政府一开始无动于衷。移民源源不断涌入桥下，最多的一天增加了4000多人，当地政府最终招架不住，不得不向国土安全部请求紧急增援。从9月19日开始，联邦政府每天派出数架飞机，将滞留移民从圣安东尼奥国际机场遣返回国。

美国让海地成为“西半球最穷国家”

这1.4万多名移民中的绝大部分来自海地——有太多理由迫使人们逃离海地。今年7月，海地总统莫伊兹遭暗杀，死因至今未查明。8月14日，海地南部发生了里氏7.3级强震，至少2200人死亡，3万多人流离失所。飓风“弗雷德”和“格雷斯”相继登陆，让海地人的处境雪上加霜。

总统遇刺后，海地首都太子港治安每况愈下。据说太子港有165个黑帮，经常发生街头火并。黑帮的装备和战斗力远在警察之上，政府对他们束手无策。这些黑帮背后往往有政治势力的支持，太子港的暴力冲突正在朝着“内战”的规模发展。平民如果被黑帮抓获，要么被抢劫一空，要么被绑架以换取赎金。

对许多人来说，逃离海地的路途虽然充满险阻，但留在海地的生活更令人绝望。“与其在黑帮当道的国家继续生活，终日与贫穷、暴力和自然灾害为伴，还不如冒险一搏。”公益组织“海地社交圈”创始人泰德·里吉斯特接受美国全国广播公司（NBC）采访时，如此解释移民来到美国的动机。

美国将来自海地的移民拒之门外，并指责他们是美国社会的隐患。一向嘴快的前总统特朗普，这次也免不了大放厥词，他在Telegram上写道，“百万非法移民正在涌入美国……他们正在让美国迅速变为人类粪池”，此次移民危机是“美国历史上最严重的危机”。

实际上，美国才是在海地制造动荡和贫穷的罪魁祸首。美国曾占领海地19年之久，撤出后为了维护自身政治和经济利益，又数度破坏和颠覆海地合法政权，一次次掀起血雨腥风。

美国对海地的觊觎，早在19世纪末就开始了。当时，美国打算在港口建立能控制加勒比海地区的军事基地，但没有谈妥。1915年7月，海地总统让-维布伦·纪尧姆·山姆遇刺身亡，美国找到了出兵海地的绝佳理由，立刻派遣“华盛顿号”战舰驶入海地，开始了对海地的全面统治。

撤军后，美国依然在海地培养傀儡政权，同时铲除不听话的“异己”。美国还逼迫海地政府将公共部门私有化，为美国产品进入海地市场大开便利之门。分析人士指出，这些举措严重阻碍了海地经济发展，海地的贫困和对外依赖，反过来又成了华盛顿对付海地的武器。

无论是民主党还是共和党，都乐此不疲地在海地物色“代理人”，将海地置于无休无止的动荡中。从1804年建国至今，海地共有5位总统遇刺身亡，最新的遇刺总统是莫伊兹。海地是拉美第一个宣布独立的国家，也是第一个独立的黑人共和国，却在美国多年如一日的干预中，沦为西半球最贫穷的国家。

面对移民，拜登摇摆不定

拜登竞选获胜后，曾发表了一番热情洋溢的感言：“我将彻底扭转特朗普任内美国移民环境的变化，使美国重新成为对全球人才最有吸引力的地方。”拜登释放的这些信号，鼓励着拉美移民源源不断地涌向美国边境。

然而，德尔里奥桥下的移民发现，这届美国政府对待他们的态度，并不比上届政府好多少。社交网络上近日流传着一段视频：在格兰德河上，一名美国巡警骑马来回驱赶移民。“赶紧滚！”“回墨西哥去！”他冲移民吼道。一旦有人过河，他就挥舞长鞭策马冲向人群。人们抱头逃窜，有人为了躲避鞭子跌入水中。

早在今年3月，当共和党人士批评民主党加重了美国边境危机时，拜登当即对媒体表示，“我们正在把移民送回去”。他还向移民喊话，“别离开你们的家乡”。在6月的一次新闻发布会上，副总统哈里斯的措辞更强硬：“我向那些打算冒着长途跋涉风险来到美墨边境的人们明确表示，不要来！我们将继续执行美国法律，守卫美国边境。如果你来到美国边境，就会被赶回去。”哈里斯所谓的美国法律，是指特朗普在任时发布的《公共卫生保护条例》第42条——疫情期间，政府禁止任何非法移民进入美国寻求庇护，并将把他们迅速驱逐出境。

这种做法让拜登受到了强烈质疑。“拜登传递的信息令人困惑，他既表现得比上届政府更欢迎移民，又继续执行特朗普对移民的强硬政策。”一家人权组织的副主任克拉拉·朗说，“面对海地移民，拜登政府不但延续了特朗普的政策，某些方面甚至还有所倒退。”

截至目前，美国今年逮捕的非法移民数量屡创历史新高。根据美国海关和边境保护局的报告，从3月开始，边境非法移民案件从2月份10万起左右飙升到了每月17.2万起。海地发生动荡以来，美国边境的移民案件每月都在19万起以上。不出所料的话，拜登政府将打破美国历史上非法移民数量最多的年度纪录。

大批移民还焦急地等在桥下，打算碰碰运气。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将被“快速遣返”回海地，极少数幸运者将能进入美国，继续申请庇护。就算获准留在美国，他们在等待移民局处理的过程中也只能自生自灭，只有一些人道组织能给他们提供少许援助。

亚里奥斯卡·伦登就是幸运者之一，因为他的妻子已怀孕9个多月，随时可能生产。目前他们被安置在德尔里奥大桥附近的一家收容所，收容所里三分之一的人是儿童。据志愿者介绍，收容所里每个人的脚踝上都戴着移民局发的定位追踪器。与此同时，一架又一架飞机从圣安东尼奥国际机场起飞，划过亚里奥斯卡头顶的天空，把他的同胞遣返回海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