盐城国家级珍禽自然保护区里的丹顶鹤。孙华金摄
走过那条小河,你可曾听说?有一位女孩她曾经来过;
走过这片芦苇坡,你可曾听说?有一位女孩她留下一首歌……
在歌曲《一个真实的故事》的传唱中,驯鹤姑娘徐秀娟的故事留存于人们心间。那是在1987年,有一天,她在野外工作时不幸跌落水中,再也没有上来。
但很多人不知道,她倾心牵挂的事业没有就此划上终点。在她奉献过的地方——江苏盐城,一群人从她肩上接过使命,30多年来续写着故事的新篇。
盐城湿地珍禽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研究员吕士成,当初正是他将驯鹤姑娘从黑龙江接到了盐城。那是1986年5月,徐秀娟带着两只丹顶鹤蛋,同他一起登上了齐齐哈尔开往南京的列车。两天两夜的车程中,吕士成见识了驯鹤姑娘的细致。“她始终把药箱搂在怀中,平放在自己的双腿上,以时时观察温湿度的变化,并拒绝了旁人替换的请求。”最终,两只丹顶鹤在盐城相继出壳,创造了长途运孵两昼夜、行程上千公里并顺利出壳的国内新纪录。
出壳的小鹤更需要特别关照。调控温度、湿度,定时定量喂水喂料,清理粪便等,几乎24小时不能离人。于是,他们到野生丹顶鹤越冬的原生滩涂上,用芦箔围成一个极其简陋的场地,创建了中国南方地区第一个鹤类驯养场的雏形。
“这里茫茫草滩,人迹罕至。各类蚊虫叮咬,老鼠、蛇类出没,附近水塘中苦涩咸水做成的饭菜难以下咽……”最初的艰辛,吕士成历历在目,当地与珍稀动物丹顶鹤有关的驯养、研究工作,就这样在艰苦的条件下起步。
徐秀娟走了,吕士成等人接过她留下的丹顶鹤人工繁殖研究课题。科学研究与生态保护,两条主线贯穿了一代人的奋斗历程。
“要调研出真实的数据,必须去无人区。”这样的念头深植于吕士成的心中。
探索的足迹是如此——为了一次科考任务,他和同事趁着退潮去往海上的小岛,但等到回程涨潮的时候,却遇上罕见的十级大风。“我一生中没见过这样的潮水”,潮水把浪头打到船只的驾驶室里,风浪和眩晕一起狂袭而至,直到凌晨1点多,他们才回到岸边……这般风险和艰辛不少,但探索的步伐“没完没了”。
研究的话题亦是如此——丹顶鹤的红顶究竟有没有毒?尾羽是白色还是黑色?它们为什么要来盐城越冬?又为何喜爱结群?这些问题看起来小,却鲜有人真正研究过,吕士成一点一点解开谜题,也将人们对丹顶鹤的认知一步一步往前拓展。
研究珍稀动物,最终必然会指向栖息地的生态保护。对丹顶鹤来说,需要安全的食物、水源,广阔的空间,良好的湿地生态才能生存。不仅仅是丹顶鹤,盐城黄海湿地是东亚—澳大利西亚鸟类迁徙通道上的重要驿站,连接着20多个国家的候鸟迁徙路线,每年几百万只候鸟迁飞经过,上百万只在此越冬,有着不可替代的生态地位。
这些年来,当地禁止滩涂围垦,坚持退养还湿、退渔还湿,在湿地上划出一道道生态“红线”。吕士成也投入到一项新的工作中去——生态保护宣讲。他进学校、社区,用最通俗的语言讲解:什么是湿地?盐城黄海湿地为何重要?发展和保护的关系,究竟如何理解?
“要开发,一个月就能完,要恢复,几乎是不可能的。”这句话,他常常挂在嘴边。对于当地的生态价值,他形容过去的人们是“只缘身在此山中,不识庐山真面目”,但这几年,改变逐渐发生。“大家保护意识都提高了,留意了,我经常接到村民电话,是为鉴别珍稀动物的。”他说。
研究与保护共进,呵护生态渐成当地共识,也为盐城赢得世界认可。去年7月,中国黄(渤)海候鸟栖息地(第一期)被列入世界自然遗产,其所有申报点均位于盐城黄海湿地。
1992年,当徐秀娟留下的课题取得全面成功时,研究者们曾以此告慰英魂。如今,申遗成功,则是盐城人在生态保护事业上续写的新篇。
“后申遗时代”,盐城将探寻一条怎样的路径?如何为生态发展做出新贡献?这些问题,将继续考验盐城人的担当和智慧。
那些奋斗着的人们依然精神昂扬。“以丹顶鹤为核心开展生态保护,这辈子就做了这一件事,我感到荣幸。”吕士成从当年20多岁的年轻人,变成了如今花甲之年的资深研究者,他说,“在仙鹤飞舞的地方,我们将继续守护每一个生命,续写奋斗奉献的‘真实故事’!”(李婕)